可所谓的该咋办咋办又不能真像韩晓示意的那样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荣易想揭发韩晓,却没那个胆,所以这就造成了现在这种比较尴尬的局面,一面是在那儿将军的韩晓,一面是想给他点下马威打击一下对方嚣张气焰却不能的荣易……
看着在那儿扬着手故意挑衅的韩晓,荣易真的想就这么冲进去,把对方脸上那层假皮给他当面扒下来,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荣易一手提着水壶,打着一只石膏的脚就像踩了风,一路气冲冲地推开病房大门,眼见着嘭响的门声吸引了床上和床边站着的几个人的目光,作为目光中心的荣易忽然又不知道下一秒该做些什么了。
还是正陪着荣国强说话的廖长安先一步反应过来,笑着朝荣易招了招手:“是出什么事了吗荣易?跟被火烧了屁股似的?”
面对询问,荣易低低地回了声“廖厂长”,“有个事……”
他支支吾吾说话的样子看得对面几个人直着急,可是对这个从南边回来的高材生,廖长安有股天生的亲近和喜欢,毕竟上一次荣易雪中送炭的事他还记得呢,所以这会儿哪怕荣国强已经准备吹胡子瞪眼打算说道说道这个孙子,廖长安还是先一步把人按住了,然后笑呵呵地朝荣易看过来:“荣易,是有什么事吗?没关系,有事慢慢说,别着急。”
廖长安长了张慈眉善目的脸,说起话来和声细语,不疾不徐的声音缓缓流进心里,总算让荣易那颗狂跳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可平静下来,他又挣扎了,他是真的想把事情的真相告诉给他们,可一旦他那么做了,自己离成为整个厂区的笑柄怕是也就不远了。
他真讨厌现在的自己,纠结又胆怯,其实说穿了根本没什么好怕的,就是被大家知道了他工作丢了,钱和房子都没了而已,之前他还因为老爸替自己遮掩嘲笑过他掩耳盗铃,可真轮到自己身上,荣易才知道,那个胆小的人是他自己。
廖长安等了半天也没见荣易说话,真的开始担心这个明显心事重重的晚辈了。
“荣易,是不是碰上什么难事了?”
“廖厂,我,我有件事……”
“嗯……”廖长安伸长脖子在那儿等着他开口。
荣易咬咬牙,闭上眼,“其实……”
“他想说其实荣大爷一会儿有检查要做,咱们这么多人扎在这儿既打扰大爷休息,等下估计还要碍事医生给大爷做检查。荣易,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荣易睁开眼,看着韩晓一只手熟稔地搭在他肩膀上,心真是一阵又一阵地泛起了恶心,可有些人啊,就是那么厚脸皮,这边荣易脸上的厌恶已经那么明显了,某些人偏能做出一副哥俩好的表情。
见他没说话,韩晓直接摇着他的肩膀说“是不是啊?”
是不是的他不知道吗?荣易拍开肩头那只手,往床边走了两步,顺便拉远了他和韩晓的距离,他不喜欢韩晓,但他更讨厌现在的自己,因为韩晓说的是真的,他怕自己那些事经由他的口说出来给大家听,让大家瞧不起他这个“高材生”。
“刚才在门口碰到护士,说爷爷等下有三项检查要做。不过应该还要一会儿,所以廖厂您坐,爷爷你喝水。”
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好歹没让在场的人起疑,廖厂长嗨了一声,往旁边让了让,“这孩子,还怕我们会耽误荣老检查不成,我们就是来看看情况,没什么事也就放心了,荣老,您好好养着身体,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务必开口,千万别客气。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您多保重。”
一边说着话,一边握着老荣同志的手,就这么反复拉锯了好几个回合,廖长安和韩晓总算离开了病房。
目送他们离开的时候,冷眼看着韩晓朝转弯走去的荣易分明看见那小子回头朝自己笑了一下。
妈妈的,笑个屁,有什么好笑的?荣易愤恨想着,下一秒又觉得人家没什么不能笑的,毕竟那么可笑的事情是他自己做出来的,自己胆子小,被人捏住了把柄,还不许别人笑吗?
知子莫若父,儿子前前后后虽然没说什么出格的话,荣北迁却早就察觉到了他的心事重重,所以等客人才一送走,荣北迁就拉住荣易问了他一句:“儿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被戳中心事的荣易看着敏锐的老爸,尴尬地笑了笑:“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等会儿爷爷有检查,咱们还是快点进去准备准备吧。”
他那一脸的心事重重那么明显,就连傻子也看得出来,更别说是他亲爹了,可荣易自己不说,就算荣北迁想问也知道问不出来什么,想来想去也只好先算了。
接下去的几天里,父子俩除了荣北迁每天去单位报到外,其余的时间都是在医院陪护荣国强,因为大兴厂的项目进展的顺利,荣北迁的脸上每天都笑眯眯的,可他越是这样,荣易的心情就差。
那就是个马上要爆的雷,换做是谁谁的心情怕是都好不了。
可他真的不想就这么坐以待毙下去,所以这天,趁着老爸没下班,还在医院陪护爷爷的荣易打了一通电话去到大兴厂,他有一个想法,说不定可以让大兴厂避开这一次的危机。
“爸,能帮我把这次设计的起重机的图纸拿来吗?”
荣北迁在忙,轰隆隆的电钻声里,中年男人的声音撕扯中带了点儿沙哑,他没听清儿子的话,扯着嗓子问他说啥。
“我说今天回来把你们车间的图纸拿来,我想看看。”
嘴上说是想看,心里想的却是——他想把这个图纸改了。
是,他是有小辫子捏在韩晓手里,自己也就不能揭穿对方的身份,可不能揭穿不代表他不能在图纸上做文章啊,只要把项目改进到和原图纸关系不大的程度,大兴厂的这次危机应该也就度过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