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来得太急,荣易甚至来不及问问对方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就往门外跑,也是忙中出错,心急的他忘了自己现在还打着石膏,才跑了一步人就跌到了地上。
剧烈的疼痛刺激着荣易的神经,他咬牙从地上撑坐起来,伸手去够被他忘在一边的拐杖,眼看着手离拐杖还有段不远的距离时,一只手忽然从旁边伸了过来,替他拿过了拐杖。
“拿着,在这等我。”平时总是话不多却一脸苦大仇深的胡秋景把拐杖塞进荣易的怀里,人紧接着转身去了隔壁。
荣易不知道她这是想干嘛,心急去看老爸情况的他也不想管那套,夹好拐杖就打算先走。谁知道这边荣易的脚才开始准备迈步,门里的姑娘就猛地传来一声吼。
“说了不许走,站那儿别动。”随着话音,胡秋景摆弄着轮椅从门那头走了出来。
折叠的轮椅拆开时不太顺利,力气不大的姑娘一边走一边装,很快就忙出了一脑门儿的汗。
但是好歹东西在推过来时已经弄好了,胡秋景一把抢过荣易手里的拐杖,狠叨叨地朝轮椅使了个眼色:“坐这!拐杖不是给你用的!”
“那是……”
一把将荣易摁坐在轮椅上的胡秋景使劲儿朝前一推,哈腰的时候荣易都感觉到了女生因为生气而喷出来的火热鼻息。
非亲非故的人,因为自己老爸挨欺负生气,一个女生能讲义气到这种程度也够让荣易意外的。荣易看了她一眼,照着她说的牢牢把拐杖抱紧,随着女生使劲儿的方向一路出了房间大门。
“打人用的。”
“啥?”
荣易以为自己听错了,才扭过来的脑袋重新又拧向了胡秋景:你说啥?
“我说打人用的。”胡秋景脚下速度不减,推着荣易一路风驰电掣地到了三楼的楼梯边上,随即停下来朝着底下一指:“是我扶你下去还是干脆扛着你下去?干嘛那么看着我?我脸上又没长花。瘸子走路太慢,北迁叔这会儿等咱们去救呢!”
胡秋景的眼神太过疯狂,看得荣易发怵,他扶住栏杆的同时腾出一只手做了个拒绝的手势,“不劳架,我自己可以下去。”
“你自己可以刚才还摔了?算了,没时间在这跟你婆婆妈妈。”说着,胡秋景直接哈下腰,一把将荣易扛上了肩膀头,光这样还不算,她另一只手也没闲着,直接拎起轮椅,就这么一手轮椅一手轮椅地蹬蹬蹬下了楼。
她不知道这会儿被她生扛下楼的荣易看她的是怎样一种眼神,屈辱都不能完整概括那种情绪了,应该说更多的是震惊。
趴在胡秋景肩膀上的荣易随着女人步子的起伏上下颠哒着,眼球几乎都要瞪出了眼眶:胡秋景,你是吃啥长大的?不会是吃菠菜吧?
就这么一路震惊的下了楼,好歹到了楼下,在荣易强烈的抗议下,后面的那段路胡秋景总算不是扛着他过去的。
因为有了这段“亲密接触”,再上路荣易的话明显就少了许多,一路沉默地坐在轮椅上,直到到了那个工人说的他爸被打的事发地,他这才回过神整理好思绪准备处理门里的事。
他们不是最早得到消息的,早在荣易赶到前,厂里的几个负责人也已经先一步赶到了,廖安城也在,这会儿正叉着膀子一脸严肃地看着对面的人。
“钱殿文啊钱殿文,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你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呢?故意制造事故,然后骗保,被揭穿了以后还打击报复?你说你这么干,还像咱大兴厂的人吗?”
面对廖厂的质问,脑袋上纱布都还新鲜着的钱殿文却是一脸的无所谓。
“什么叫大兴厂的人?大兴厂的人比别人多啥吗?告诉你吧厂长,我这么干就是因为不看好咱厂的前途,以为找来个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就能救工厂?告诉你们,那纯纯是在做梦。他懂精密和超精密加工是怎么回事吗?你问问他回转精度在机床运行里有什么作用?厂长,其实你比我清楚,找这么一个生瓜蛋子根本没法救咱们厂,想救咱们厂只能靠咱们这些老人,我们比他有经验!可你呢?我不过是用了厂里一点儿电,你为了那个小子就把多少年的规矩改了,是,我是用了咱厂的电,可每回来项目咱厂靠我这双手节省了多少原材料你不清楚?”
门口的荣易听不下去了,他推开胡秋景的手,自己摇着轮椅走进车间,“既然你对我不满,干嘛不冲我来,打我爸算什么本事?”
荣北迁这人老实,平时别说打架了,就是骂个人都是极少的,这会儿荣易坐在轮椅上,看着一脸伤的老爸被人扶着坐在一边,气是不打一处来。
还真是柿子专挑软的捏啊,瞧把他爸打成什么样了?
荣易气得够呛,坐在椅子上虽然和站着的钱殿文有着不小的身高差,但单论起气势,他却不比钱殿文差一点,真的,如果是因为不服气他而打他爸,那这事荣易就更不打算就这么完了。
生气说出来的话很快引来了钱殿文的注意,他瞧着这位自己才说过的黄毛小子,冷笑一声:“你以为因为你我会揍你爸?”
“还有保险的事吧。”荣易头疼的揉了揉脑袋,打从早上开始他的眼皮就没停过跳,现在看,估计是哪一环没考虑到,又让家里那位老爷子钻了空子,把那件事给捅了。
他发愁的叹气,“如果这事真是我爷爷做的你也该去家里找我爷爷,怎么,怕老人家不禁打,所以才调转枪口找我爸这个软柿子捏,你这么干可真不男人。”
“你爷爷?”钱殿文冷笑一下,眼睛紧跟着就转向了一旁的荣北迁:“要真是你爷爷我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北迁,你我好歹是一年进厂的工友,平时的关系什么样不用我多说吧。好,上次为了替你儿子装门面,你断了老子的电,我念着咱们哥们儿情谊不跟你一样,可你这回在我背后捅刀,害得老子白受了一回伤钱也没拿到,你这么拿兄弟做筏子学雷锋做好事,感觉很良好吗?”
“我爸?”荣易蒙蒙地转向他爸,没记错,他爸昨晚才答应了他不去参合这件事的,怎么……
钱殿文看出了荣易的惊讶,点着头说:“就是你爸,人家昨天第一时间就把他兄弟给卖了,亏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在那儿装什么脑震荡。荣北迁,你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