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庙忠臣怎么这么多,就死活整不完了吗?”
朱祁钰无奈地笑笑:“这本质上不是宣庙忠臣多的问题,而是我一出生就被当作野孩子的问题。
你想啊,从朱祁镇一生下来,直到正统十四年,朝野上下,从文武百官到黎民百姓,都将朱祁镇视为宣庙的唯一继承者。
我在他们眼里连个屁都不算,突然之间朱祁镇跌落神坛,我一个人厌狗弃、近乎私生子的垃圾亲王,摇身一变就成了九五之尊、大明天子。
人们心里不服就对了,要是全部纳头便拜、高呼天子圣明,那才不正常呢。”
朱祁钰吃了一口鱼肉,又自顾自地分析道:“这一波清洗下来,宣庙忠臣也就差不多落幕了。
就宣庙干的那些破事情,忠于他的大臣不可能无穷无尽。都是啥大臣才会把宣庙当成明君效忠呢。
正统忠臣都比宣庙忠臣看着顺眼,朱祁镇因为对外十分强硬,倒是真有一批拥趸。
做皇帝是真难,皇帝都是一种无情无义的生物,我本来是多么善良的一个人,但当上皇帝之后杀了多少人。
赶紧杀了朱祁镇,废掉朱见深,结束这一切吧。”
浅雪又问道:“前朝鲜国王李弘暐进京了,想见您,夫君见不见?”
“我见他干什么,我是谁想见就能见的?让英国公代我接见吧,安抚安抚他们,让他们在京城玩个把月,然后就到琼州去吧。”
“李弘暐不想去琼州,他想学平原王黎思诚一样,留在朝廷效力。”
朱祁钰听到这话被逗乐了:“又一个朱祁镇,你说他赶紧去琼州,远离政治,踏踏实实当个富家翁不好吗?非往朝堂里卷干什么。”
浅雪笑道:“李弘暐愿意将家产全部献给夫君。”
朱祁钰一听这话,立即改变了态度:“那就没问题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嘛。只是他的家产极其丰厚,他真舍得?”
“不舍得怎么办,一旦去了琼州,就算手里有再多金银,也没处花啊。而且还在朝鲜的时候,定国公和平原王就都指点过他了。
拿着那么多财产去了琼州,用不了几年就会被先去琼州的安南、缅甸旧王室的势力吞并掉。
那时候命都没了,还要财产干什么,索性还不如现在用这些财富买个小京官当当呢。”
朱祁钰点点头:“那给他个什么官儿呢,这还挺让人为难的。官给小了不体面,官给大了又碍事。
哎,就右佥都御史兼中书舍人吧。给他个正四品,但是没什么实权,只能观政议政,过过官瘾就完事了。”
浅雪又问道:“还没完呢,足利义政的特使也到了,夫君见不见?”
朱祁钰摇摇头:“不见,让何宜带着世子去见吧,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太冷了,我不想出门,还是在家里睡觉吧。
不然万一染上风寒,那可就麻烦了。
再说了,足利义政的特使想说什么,我猜都能猜出来。”
“您能猜出什么来?”
“哎,就是让我帮他灭掉镰仓幕府呗。然后如我所愿,把南朝天皇一脉赶尽杀绝,为当年的明使报仇。
再之后,就是足利义政跟我做生意,他在贸易上给我些优惠,算是对我支持他的报酬。
他想的倒是挺美,我把日本打下来,自己统治不好吗。
我要的是建立以大明为绝对中心,并实控周边各国的贸易体系,而不是合作共赢。
今天没有别的事情了吧?说这么多我累了。”
浅雪不好意思地回道:“还有两件事情得跟您说一下,通州新城已经竣工了。以后南方经运河运来的粮食和其他物资,可以存放在新通州城内的各大仓库之中。
新通州城城防极为坚固,以后再发生瓦剌入侵的事故,不用再纠结要不要焚毁通州粮草了。
以通州城的坚固程度和丰厚的储备物资,敌人没有个两三年攻不下来。
还有天津沿海处也建好了新城新港,以后可以恢复海运粮食了。”
朱祁钰点点头:“这是好事,以后一旦海外贸易全面兴起,财货流通必然大大增加,那时运河就会变得极为繁忙。
我提前做好海运准备,一旦运河的通过能力饱和之后,把粮食移到海运上来,运河用来运输货物。”
浅雪笑道:“您这又是未雨绸缪呢啊?”
朱祁钰掰着手指头解释道:“首先,我命徐有贞去修河治水,解决了运河水患;然后我取消了运河上的钞关,不再收税。
我又修了通州新城,做为货物集散之所。又修了天津新城新港,随时准备将粮食转为海运。
然后攻下日本、朝鲜、安南、马六甲周边那些岛国,建立东洋、南洋、西洋贸易体系。
再之后就是大兴手工业,实现货通天下。
最后,设立官办银行,展开储蓄与汇兑业务。
这些事情做完,交给子孙一个干干净净的盛世。我就天天在家里待着了。“
说完,朱祁钰就要往被窝里躺,浅雪问道:“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言官们又开始攻击曹国公和肃王,以及甘肃巡抚马昂了。
言官说他们进攻乌思藏,杀的人实在太多了。言官要求召曹国公和马昂回京述职,并且裁撤肃藩三护卫。”
朱祁钰笑道:“终于又有矛盾冲突了,最近没人来跟我抬杠,我还挺不适应的了。
不过这些言官也不知道是假单纯还是真单纯,曹国公他们在乌思藏杀人了吗?杀啥人了?
一个人没杀,他们杀的都是恶魔,来自地狱的恶魔。
恶魔在人间,我身为大明天子,不应该斩妖除魔、护庇百姓吗?”
浅雪摇摇头:“可能在言官心目中,乌思藏的百姓都是草芥,活该被恶魔虐杀吧。”
朱祁钰一挥手:“让这些上书的言官们全部到乌思藏军前效力,亲自去深入民间,探访探访百姓的疾苦。
如果这些言官还是无所触动,那就把他们交给乌思藏的高……”
数日无话。
四月二十一日,王翱在王文的旁敲侧击之下,终于领会到了皇帝的意图。
经过一夜的思考,王翱决定保留体面,主动上书请求致仕。
王文假意挽留几句,见王翱态度坚决,便接过奏本,不再深劝。
王翱问道:“我从南京来的紧急,政务还未交接明白。我是直接回乡呢,还是再去南京交接一下政务?”
“交接?”
王文想了想,然后回道:“交接也行,南京户部的重要性与日俱增,不能出差错。您在京城多等两天,等有了新的南京户部尚书,你们一起回南京。”
“新的南京户部尚书?”
王文点点头:“南京官场要大动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