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屋门没几步,李灵就在小径旁折了一支野花。
长长的花枝顶端,缀着几团小小的黄色小花。
李灵一手掂着长长的花枝,脚步轻快地在李府中瞎转悠,口中轻轻哼着无人听得到的曲调:“……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得!意……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
李府并不大,是个三进的四合院。
打发了几波路过的侍女小厮,李灵晃晃悠悠,就走到了她不该去的地方,也看到了她不能看的东西。
“哈!”
一对年轻出众的少男少女,正在练武。
少年身量和少女差不多,脸庞却看着稚嫩不少,他正在打拳,脚步腾挪,拳风阵阵。
少女一手持剑,英姿飒爽,双目神采焕发,她身影翻飞,剑风凌厉。
这两人,就是李家嫡长女李静淑和李家唯一的嫡子李致。
李灵看呆了眼,呆站在角落里,心跳加速,血液飞速涌动!
李灵难掩脸上激动的神色,喃喃道:“是武功啊!”
穿越过来三个月,李灵太知道,在这个世界里,武功的分量。
李灵所在的国家,名为大周朝。
大周王朝建国二十三年,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本朝开国以来,朝堂规制,国家法度,大多遵循前朝旧制。民间风气,也与前朝无异。
在前朝时,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百姓民间,都是重武轻文。到了本朝,依旧如此,甚而天下间,重武轻文的风气更重了些。
在朝堂上,皇帝看重武官。在相同品阶下,武官贵于文官。在很多时候,所有的资源都是以武官为先。
民间更有戏言:一品大学士不如三品武参将。
由此可以看出,李宣明这个从五品文官,在京都中,是何等的微不足道。
天下尚武。
世人以武为荣。
唯有学武,才是这世间的正道。
李宣明也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对于自己极为重视的一对嫡出子女,李宣明都让他们自小习武。
李静静这位庶出的二女儿没有习武的机会,不是因为李宣明故意苛待她——是因为穷。
穷文富武。
李家请来一位武艺高强的武者做武师父,不仅花了大价钱,还费了好一番人情关系。
若要这位武师父,在李家教授第三位弟子,李家实在是无钱开口了。
要知道,此时的朝堂,但凡没有违法犯罪的,只要身负武功,都可在军中谋得一官半职。因此,没有重金,如何请得动武艺高强的武者。
穷归穷,没有人会把这“穷”字宣之于口。
于是,李家就有了一条家规,叫做:庶出不得习武。
这实在正常的很。
大周王朝,但凡不是富得流油的人、或是高官武将,不少文官或富商家中,都会说一句:庶出不得习武。
而李宣明让李灵冒名进宫选秀,却留李静淑在家,想着万一中选,以后也可以让李静淑以“庶出二女儿”的身份出嫁,也是因为李静淑武艺不俗。
武功高强的女子,不但有权单独立户,自立门户,甚至能入朝为官。
有武功的女子,世人总会高看一眼。
有武功,不愁嫁。
当然,如今选秀落选,李静淑还是嫡长女李静淑,李灵还是庶出二女儿李静静。
李静静是没资格习武的,李家自然也不许她观看李静淑和李致习武。
往日里,李灵每日里学着做个低调温柔的庶女,恨不得每日低着头,让旁人都瞧不见她。她时时小心,哪怕知道李静淑和李致习武的地方,再好奇,再想去,她也忍着,从来不凑过去。
今天,李灵不过想多晒晒太阳,多走走路,她总不能在自己屋门口打转吧。走着走着,李灵一不留神,就撞到了李静淑和李致练武的地方。
这是李灵头一次见到武功,这时候,她恨不得多长一双眼睛,好看得清李静淑和李致的动作,哪里还记得李家的家规?
看了好一会儿,李灵兴致不减反增。
虽然是外行人看热闹,可李灵也看得出来,李静淑舞剑,无论是姿态之轻盈自如,还是剑锋之凛然杀机,都远胜李致的拳脚功夫。
李灵向侍女小厮打听过。
当今世上,武功分天地人三阶。每一阶,又分上中下三品,足有九等。
两个等级之间,武者的武艺有着天壤之别。而在同一个等级中,武者也有强弱之分。
就如李家的武师父,就是人阶中品的武者。若是进了军中,他也不必从小兵做起,是可以直接做个小军官的。
武师父并非每日都来李家教授两个弟子,他时常呼朋喝友,去酒肆花坊流连,只隔个三五日,来指导李家姐弟。
武师父不在李家的那些日子,李静淑和李致要么是各自习武,要么就是由李静淑指点李致。
李静淑不过17岁,却已经是人阶下品的武者,这已经是上等的习武资质。李致却还未入品,逊色长姐许多。
李灵看得心花怒放,按耐不住,便将手中的花枝,当做了长剑,学着李静淑比划起来。
李灵原本呆站在角落里,还能叫人无视掉。她这一动,原本练武的两人马上注意到了她。
李致收了手脚,站着看了李灵片刻,皱起了眉头。
今年15岁的李致,比李静静小一岁,比李静淑小两岁,是李府最重视的嫡出大少爷。
对于李静静,李致并不怎么熟悉。在他的印象中,这位庶出的姐姐,长相虽与长姐想象,性子却与长姐相差甚远。这位二姐应该是个极为娴静柔和,甚至有些懦弱的性子,想不到,她居然也喜欢习武!
李致对李静静的印象稍稍改观。他当然知道,在李家,庶出不得习武。可李致也没说什么,他只当自己没看到,再次开始练习拳脚。
李静淑飞速变化的身形顿了顿,她眼睛一横,扫了李灵一眼,面色冰冷,却缓了缓手中的动作,似是想让李灵看得更清楚些。
李灵眼睛一亮,感激地看向李静淑,随即全部的心神就沉在李静淑的舞剑中,手中也无意识地挥舞起花枝。
“好啊!”一声怒喝响起,李静静的嫡母安氏满脸怒气地出现在这不大的习武场地。
安氏几步冲向李灵,在李灵尚未回神之际,一个巴掌“啪”的一声甩在李灵脸上,大声骂道:“好你个二姑娘!难道你忘了李家的家规?!庶出不得习武!你是什么东西?就你这样的小小庶女,就凭你?也有资格练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