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新妍回到后院卧房,打算续上先前被打断的午休。
然而,躺床上还不到一柱香时间,茉儿便进来禀报说,三房方姨娘特意在她自己的寝居备下了茶果,着人专程来请关姨娘前去品茗。
关新妍坐起身,心里叹道,看来查院的事已了结了,她们都迫不及待地来关照自己了。
茉儿悄无声息地备好水、衣赏,静立床边。
关新妍起床,任茉儿侍候梳洗,如今,这茉儿已成为关新妍日常生活里不可缺少的膀臂。但她们平日语言交流不多,其实,以茉儿的智慧,只需看和听就能明白许多事。
另外,有些事,茉儿刻意不去关注,关新妍也有意不说破。因为有些事,茉儿知道的越少对彼此都是种保护,在此方面,关新妍与茉儿在意念上达成共识并心照不宣。
装扮一新后,关新妍带着茉儿走出去。
院里,四名仆妇抬着一顶轿子等待着,仆妇们见关新妍出来,俱恭身行礼,并压下轿头,请关新妍上轿。
方姨娘可能是担心自己会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赴邀,才准备得如此细心周到吧,关心妍心里思忖着缓步步入轿中。
轿子进入一座小巧的院落,这个院落牌匾名为“花香鸟语院”,这院名起得不高雅但也不做作,偏于流俗,但有种令人想一探究竟的魔力。
入得园中,果然是花香鸟语之地,地方虽小,假山、小池、拱桥、亭阁一样不缺,且到处都有花团锦簇的景象。
园里还随处置放着许多不同形状的鸟笼,笼子里面关着品类繁多的鸟儿。
这园里的奇花、异草、繁鸟明显耗资不菲。
倘若有心情烦闷的人,走进这座院子,看看眼前这些娇艳的花儿,听听清脆婉转的鸟鸣声,即刻便能忘忧。
看来,这三姨娘虽然爱财,但并非是个守财奴,她懂得享受生活,懂得经营生活。
她绝非是那种为了追逐蝇头小利而暴厉恣睢之人,她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她追求精巧雅致的生活。
轿子在后院中落下,方姨娘早已穿戴齐整等候在院中。
关新妍一出轿子,方姨娘立刻巧笑倩兮地迎上前来,热络关切地说:
“妹妹身子可好,一路上,这些抬轿的鲁莽仆妇们可颠着妹妹了?”
关新妍嫣然一笑,回应道:“瞧姐姐说的,妹妹又不是纸糊的,哪里就这么不经折腾。”
“咯咯……”方姨娘掩嘴轻笑,说道:
“妹妹说话真是风趣,甚是惹人怜爱。”
“姐姐体察入微,多谢姐姐关爱。”
“妹妹客气了,姐姐知道妹妹身子未痊愈,本不该劳动妹妹这样来回折腾。
可是,姐姐想与妹妹说些体已话,却又担心妹妹屋里耳目多说话不方便。另外,姐姐还想叫妹妹来此尝尝姐姐新做的茶果糕点,这才让人抬轿子去迎了妹妹来。”
关新妍有此机会近距离仔细观察方姨娘,今日发现,这方姨娘眉目明秀,齿如编贝,举止婉约,真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而且她身上既有端庄又有妩媚的气质,其魅力直教大多数人难以抵抗。
“姐姐思虑周全,多有费心。”关新妍回应,虽然明知方姨娘请自己来别有用心,但关新妍本心是个与人为善的人,敌不动,我不动。
“妹妹说的哪里话,姐妹一场,勿要再客气了!说了许多话,妹妹快进屋里喝杯茶水润润嗓子吧。”方姨娘说着热情牵起关新妍的手进入屋里。
方姨娘的屋里有一股淡淡的蔷薇香,这香气是从墙壁上散发出来的,闻之心悦神舒。
屋内陈设不及东漓院奢华,但屋内摆放了许多造型美观又有奇趣的装饰品及工艺品,室内整体格调温馨而又有情趣。
方姨娘引关新妍在坐榻上落座,坐榻中间摆放了一张方形案几,上面有各色糕点和果子。
丫环双手捧来热气腾腾的茶放在关新妍面前。
“妹妹,尝尝这新出的劳山茶,妹妹不是本地方人,可能不知道,这劳山茶是本地方名产。
喝这劳山茶有些讲究,它得用开水泡三次,第一次是为了除去茶叶里的苦腻,第二次是为了除去茶的滞涩,这第三泡才是最清香可口且营养均衡。
而且,这茶得趁热喝,喝一口茶就一口这香梨酥,便会感觉有一股清香甘甜的滋味长久回旋在口鼻腔内,令人一整天都神清气爽呢。”
关新妍不负方姨娘的热情,故作饶有兴致地喝茶,品点心,茶果味道确实不错,但其美味程度远没有方姨娘说的那般美妙。
关新妍吃着、喝着,并且毫不吝啬溢美之辞。
方姨娘看起来兴致极好,捡些不痛不痒的话题聊,且聪明地矢口不提玉宇堂上的不愉快,也不提两人从前的恩恩怨怨。
关新妍也十分随意地就着她的话题聊。
两人笑笑呵呵,相谈气氛愉快,仿似这二人是多年的好姐妹,之前从未闹过别扭。
过了许久,原本一直谈笑欢愉、神情奕奕的方姨娘忽然悠悠叹了口气。
终于来了,关新妍心想,若是此刻自己不配合她演下去,忽然起身拂袖而去,不知道方姨娘这张从始至终一至维持着温情脉脉的脸,会不会如同川剧变脸一般攸然变化。
想到那情形,关新妍暗暗发笑。
脑中虽有此恶作剧的想法,但关新妍还不想让方姨娘太难堪,所以行动上还是很给方姨娘面子,她十分配合方姨娘的表演,关切地询问道:
“姐姐怎忽然叹气,是有什么忧心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