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大人奋劲抵抗,见到太子,大声疾呼:“下官乃朝中重臣,国之栋梁,若要降罪,至少需三名二品以上官员核议。太子独断独裁,尚未定罪就施罚,有违矩制。此事传扬出去,定然教朝中文武百官认为太子不循国法、藐视朝臣、刚愎自用、任情恣性,要教天下官员寒心啊。”
太子凌然道:“若对你这种扰乱朝刚、贪污受贿、营私舞弊、祸乱百姓之人姑息,才真的是教广大有识之士、天下黎民百姓寒心呢。
已从你府上搜出了不少罪证,有话留着去大理寺说道吧!”说完太子不愿再与其理论,命护卫将其嘴堵上,并命人将其押到大理寺去。
“等等。”关新妍轻声启口。
太子转过脸,面对关新妍,温言道:“哪里有不妥吗?”
关新妍步至太子侧旁低头轻声细语一番,太子点点头,随后命令护卫军将史大人及刚刚抄没的资财一并送到大理寺。暗里命人将那些从书房里抄没的东西径送入东宫。
押着史大人与其家资财物的队伍走了没多久,又有两名暗卫得令追随而去。
太子与关新妍坐进马车里。
太子声道:“虽然没见着照骨镜,这半日功夫也见着不少稀罕物,算是开了眼了。这史正明简直无法无天,竟然敢私下藏匿这许多宝物,回头,定然问出与其沆瀣一气的贪污受贿官员名单,将这些人全部惩办。”
在太子眼中,世间所有好东西都该归属皇家,皇上、皇后必然也是如此想。一个史正明的私库就让太子恼火,那若是见到太师那比国库还璀璨富有的藏宝阁及地下钱堡,皇家人该是要怒冲云宵了吧。若是让天下人都知道皇上倚重的太师竟比皇上还富有,那,皇家人的威风和颜面该是比秋风落叶还要贴地皮了吧。
百姓的赋税银都流向了太师府,太师既得罪于皇上,又得罪了天下百姓,下场定然好不了。
见关新妍未有回应,太子缓声道:“算了,不说那些糟心事。难得出来一趟,该是好好享受春光盛景。接下来,去哪好呢?”
太子正思索着,关新妍启口:“十日樱花作意开,绕花岂惜日千回。观澜寺的樱花该是正当时,不如瞧瞧去?”
“好极!”
离观澜寺约有三十里路,途经一座文昌会馆,此原本是京城最热闹的学术交流之所,从前,来自天南地北的文人墨客、学人才子喜聚于此口笔争锋,亦有许多权贵、官员来此狩猎奇才。
三个多月前,太师为打击学术流派及地方党争掀起一股撤学院、打砸学术会馆的风暴,这文昌会馆首当其冲被损毁。
马车行径文昌会馆之时,关新妍突然喊停。
“怎么了?”太子声问。
“太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关新妍看着窗外残破寂寥的文昌会馆发问。
“当然知道,小时候父皇和太师带我来过多次。”
“这是除科举之外另一个选拔英才之所。而今朝堂上多数皆是太师的党羽,太子将来若不想事事处处被掣肘,就得培植自己的习翼,于此处寻觅贤才快而便捷。”
“可是,这会馆已然倾塌,无人光临了啊。”
“那太子就将它扶起。”
“怎样扶?”
“太子为这会馆重新题个匾额,留下一笔银子,后面之事自有人去办。”
太子凝神思索片刻后,声道:“如此一来,会不会其它会馆也纷纷重新崛起?党争复辟?”
“会。”关新妍果断声言,“太师妄想以取缔学院、消除不同学术流派来巩固统治,这是极端且愚昧的行径。历代推行独裁苛政的统治者皆没有好下场,死气沉沉、万马齐喑的政治风貌,只会加速当朝统治者灭亡。
反观唐朝,尤其唐太宗统治时期,博采众长,纳谏如流,不拘一格降人才,开创了贞观盛世。
人类寻求真理和崇尚自由的意念是摧不毁的,太师一意孤行、蛮横打压各学派代表人只会惹得天下仁人志士愤慨,总有一日,那些有志之士会以他们自已的方式发起猛烈反击。
太子何不顺应大势,做那抵抗专制的牵头人?顺道看看那些文人的力量,也顺便验证一下我方才的说法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倘若,太子振兴了这文昌会馆,不但可以众揽贤才,也将俘获无数有识之士的好感。”也将让天下有识之士奋勇而起,纷纷将矛头对准太师,让太师无处容身。后面的话关新妍未诉出于口,只在心里默想。
太子双手紧握,面色有些犹豫,倘若真照关新妍说的去做,那便是对抗太师的政策,与太师的关系将越发陷入僵局难以挽回。
关新妍看出太子内心的挣扎,沉静道:“原来,太子信誓旦旦与太师对立只是做个样子啊,太子心里一直是摇摆不定的啊。”
“不,”太子急声反驳,脸色胀红,“我只是在想,这件事情将会产生多大的影响,会不会引起太师更加疯狂的报复。”
“无论产生多大的影响,太师要报复只会报复在我身上。
太子其实无需多虑,无论太子做了什么,太师都会认为是我蛊惑了太子。太子若想要修复与太师的关系,随时将我推送到太师面前,太师便会对太子所做的一切既往不咎。”
“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吗?”太子忽地怒声低吼。
面对太子骤然发怒关新妍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说什么了吗?不过是阐述实情而已呀,他在气什么?气自己不了解他?气自己侮辱了他的人品?
面对关新妍烟雨迷蒙带着问号的眼睛,太子咬牙嚼字重声道:“你根本从来未曾信任过我。”说完一脚踢开厢帘出了车厢。
信任吗?不信任吗?没到生死关头,也没有可以与之相权衡的诱惑,真心不知道。关新妍认真琢磨一番得出结论。忽脸色一霁,话说这不是重点,今日个出来还有许多事情待办呢,好端端的生什么气啊,真是小气鬼。心下嘀叨,伸手拔开厢帘,抬脚走出车厢。
看到眼前景象,不禁一阵欣喜。太子命人取来了纸笔,其不仅要为文昌会馆题匾额,还要为文昌会馆撰写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