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冤家聚头
桑槐林。
陆青柏等人的每日对练仍在进行中。
这一天，绿玉姗姗来迟。
众人心不在焉，等待她的消息，都知道绿玉去了皓月峰。
许久后，绿玉终于现身，迈着轻盈的莲步，款款走来，轻笑道：“前厅挤得水泄不通，我便从侧门进去，直接找到莫总管，押注了五千灵石，赔率是一百三十三。”
说着，她取出玉印凭证，说道：“青柏的三千灵石，杨飞和锦儿是六百灵石，刘大厨和张赫是四百灵石，我自己添了一千灵石。”
“我走的时候，到前厅看了一眼，才一会儿的时间，押注叶天的灵石就超过五万块灵石了。”
陆青柏惊呼一声：“这么多？”
通常，押注额在开盘后的两三天时间才会到达顶峰，今年这才刚开始，这么大的数额，实在是不合常理。
杨飞消息灵通，解释说道：“听说是荣少爷今年丧妻，神威真人发现他搞这些玩物丧志的东西，便训斥荣少爷一顿，又禁足了他。在那边玩的小主们都来皓月峰了吧。”
“额……好吧，刚死了老婆，又弄这些，是不太尊重，”陆青柏又问绿玉：“你报名了？”
绿玉笑道：“我自然是报名了。”
“你押注你自己。”
“没有，我只押注你，”绿玉笑了笑，坦率说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你对灵气的掌握很精炼。熟能生巧，你必定在私下里苦练许久，我太惫懒了。”
陆青柏见话题敏感，尴尬讪笑，不再继续说下去，直接挥舞着玄木棍，示意开始新一轮的对练。
*
菊园，观月亭。
两道人影在月光下依偎。
武淑文低声说道：“天哥，我怕露出马脚，托人将你的灵石押注我赢。玉印给你，拢共两千三百块灵石。”
叶天接过玉印：“那人信得过吧？”
“信得过，”武淑文望着阴影里的林木，忧心不已：“只是我这几天晚上睡不好觉，心神不宁。你说，后天会不会发生意外？”
叶天嗤笑：“什么意外？王府的杂役中，炼气九层的修士本就不多，也就一百来人。其中的佼佼者，你我早就都交过手，知根知底。
至于新晋升的那几人，怕是借助灵药或福地强行提升境界，想混进武馆或者镇安司，他们没什么真本事，不足挂齿。”
杂役中，同样是金字塔社会结构。
作为这一批杂役修为最拔尖的人，叶天笼络了不少弟兄，他的手下有许多眼目，四处观察打探，没有发现值得重视的对手。
武淑文道：“可是，我听说五年大考请了欧阳统领前来观战，我好怕他当众折辱天哥啊。他那人形貌丑恶，粗鄙蛮横，你遇上了他，真是有理说不清。”
叶天扯动嘴角，露出不屑的一笑：“世人只看表面，不窥本质。你且放心。等五年大考那天，我只要默不作声，不辩解不愤怒，只在口头上说着道歉的话，承诺用灵石赔偿，表现得有礼有节，进退有度。
你信不信，在场的管事们、杂役们，甚至于龙槐山的外门弟子，都会对欧阳统领观感不佳，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武淑文幽幽叹气：“最好如此。”
叶天：“你押注了？”
武淑文轻笑：“嗯，我按照天哥的想法，押注了我自己。”
叶天笑问：“押了多少？”
武淑文红着脸：“一千块灵石，我把积攒的灵石都押注了。”
“哈哈，你的赔率将近两倍，等五年大考，咱们狠狠赚一笔！”
“天哥，你真是我的福星！”
两人耳鬓厮磨，说着体己话。
临别前，叶天整理衣衫，叮嘱道：“淑文，五年大考之日，若是欧阳统领迁怒于我，你千万别为我出头，让我演完这一场苦肉戏。他骂他的，我就默默承受，任他做那恶人，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
“我听天哥的，”武淑文不禁感慨：“寄人篱下，作为奴仆的日子，真是可怜可叹。”
叶天：“淑文，等到了南槐城，天高任鸟飞，我在寒霜武馆站稳脚跟后，咱们就结为道侣，从此翻身当主人。”
武淑文呢喃：“天哥……”
*
九月十五，龙槐山震云峰。
平日里寂寥的山峰，午时不到，挤满了人，大部分是王府里的杂役，在震云山庄布置场地，为大人物们的宴席做准备。
此外，南槐城的五大卫军，八城的镇安司，以及十大武馆皆有来客，大都是中层管事。
龙槐山群峰的外门弟子以及杂役也都来了许多人，有几个头脑精明的，在山庄外，摆摊卖自制的符箓和二手法器，叫卖着吆喝着，人气兴旺。
另外，南槐王府声势浩大的五年大考，吸引了许多弱小的修仙家族和中低层的宗门，前来挑选恰潜力股。
每年送来的仙苗中，虽然是龙槐山优先挑选，但王府收人的基数大，是龙槐山群峰的七八倍，杂役里的好苗子在几十年后，会成长为南槐城的中坚力量，很值得攀附结交。
众所周知，南槐城八城的三位城主，在南槐王府做过杂役。
而南槐王府和南槐城又不能完全容纳每年放出去的杂役存量，会定期放一些人自由身，他们便成为中低层势力的香饽饽。
有的修仙家族，直接在震云山庄的入口处，用幡布写明，前来招纳赘婿，将条件和福利列明，引来许多人围观。
王府的杂役在南槐城算不得什么人物，但对于这些偏远孱弱的小家族而言，那可是视若珍宝的存在。
且不说这些杂役本来就根骨上佳，要不也不会成为入了王府眼的仙苗，而且见识不俗，在王府中必定积攒了些许人脉，等几十年后，那些人脉混迹出头，又来到了收获期。
以至于，震云峰沸反盈天，人来人往，鱼龙混杂。
震云山庄，洗心阁。
十大武馆的管事们在寒暄叙旧，谈论着飘渺山和水龙泽的哗变。
八城镇安司的管事们则是在谈论大战威胁下，城外棚户区冒出来很多劫修，也有白衣女鬼的灵异传说。
五大卫军方面，已经来了三位统领。
众人围着大厅内的舞台，观赏宫娥们的曼妙舞姿，曲水流觞，饮着灵酒佳酿。
忽然，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踏入房间，顿时吸引了众人目光。
那壮汉容貌丑陋，三角眼，蒜头鼻，正一脸愠怒地坐下。
这人正是欧阳统领欧阳浩，欧阳大儒的弟弟。
寒霜武馆的管事严武见状，笑问道：“欧阳老弟，你可是贪玩，遭到兄长训斥，这才耷拉着脸，给我们脸色看？”
欧阳浩瞪圆眼睛看着他，鼓着腮帮子，没有说话。
他和严武不合，曾经因为争夺一只兽宠生出嫌隙，从此交恶。
每逢类似的场合，两人相遇必定产生口角。
但严武机敏，他又嘴笨，吃过几次亏后，便不再搭理对方。
这一次，严武揶揄他的话语，来自于兄弟两人的事迹。
欧阳浩和欧阳辉虽说是兄弟，但欧阳统领比欧阳辉小了二十几岁，长兄如父，欧阳大儒便负责教导他。
欧阳浩统领从幼时起就不爱读书，经常吃哥哥的板子。
原本是一次宴会上，他为感激兄长，说出幼时的情景，现在却被严武拿来取笑。
有一个巴结严武的副管事高声笑道：“恭喜严馆主招募到一个好苗子，听说藏书阁的叶天是个修炼奇才，十四岁便修炼至炼气九层巅峰。”
严武故作谦虚，嘿嘿笑道：“侥幸，侥幸，全都是侥幸。兴许是我平日里积善行德，才能有此收获。”
“非也非也，载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严馆主谦虚了。”
打蛇打七寸，那位副管事一下子击中欧阳浩的软肋。
欧阳浩气得牙疼，那叶天真是个白眼狼，原本是藏书阁里的杂役，欧阳大儒常去王府借阅残缺典籍，念他悟性奇怪，便时常点化，后来见他聪慧机灵，又喊他随身伺候，一路提携，再后来，欧阳大儒甚至带着叶天到南槐城，引荐各方大佬。
此后，欧阳浩已将叶天视为卫军的人，更是将他视为贤婿，付出了不少心血栽培。
哪曾想，叶天居然摆了自己一道。
既然不来卫军，为何偏偏去寒霜武馆，简直是挑衅！
听着这般言语，欧阳浩冷冷说道：“狗屁的凤凰，那等不忠不义，背信弃义之徒。倒是和严馆主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你们真的很配！”
此话一出，洗心阁突然变得安静，只听见宫娥在咿咿呀呀地唱曲子。
严武不急不躁，捻须笑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欧阳统领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的四字成语，怕不是积攒了大半年，只为此刻排泻而出，惊诧我等？”
这话说的巧妙有趣，引得诸人哈哈大笑。
一个卫军的统领都跟着笑起来。
欧阳浩：“是，我读书少。你看中的叶天读了圣贤书，却是朝三暮四。”
“朝三暮四？”严馆主笑道：“别学着掉书袋了，用这词真是笑话，难不成你和叶兄弟竟是断袖？”
欧阳浩眼中流露出狡黠：“嘿，你常说我不学无术。我就纳闷，咱们都是武夫，你为何总是装作高人一等？你以为朝三暮四是说男女之情？
但朝三暮四乃是出自咱们修道鼻祖的《齐物论》，说的是养猴人反复无常的故事。我劝你以后少搞小动作，多多沉淀，学学做人！”
瞧见死对头小人得志的模样，严馆主笑意收敛：“我倒不觉得叶天反复无常。他来我寒霜武馆，必定深感我们武馆的强大，从此一心留在我们武馆，将寒霜意境发扬光大。”
欧阳浩冷笑：“他既然如此对我，焉知日后不背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