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沼字诀
“前辈，受我一拜！”
郑斐当即深深鞠了一躬，神情肃穆。
陆青柏操纵炼尸炉，从黄鼠狼精正在腐化的身体中取出长枪，驱使着炼尸炉，将其投掷到远处的废墟边缘。
“那一柄长枪是残破灵器，怎么也得卖个大几千灵石，我便从黄鼠狼精体内取出来了。你若是嫌弃污秽，可用清洁符去污后，自己使用或者转手卖掉。”陆青柏说道。
他见枫溪山风景如画，灵气虽然不足，但景色宜人，可以想象妖兵过境前的美好景象，如今破败不堪，料想曾经的郑家已经元气大伤，要走下坡路了。
郑斐望向破败的灵田，远处祖宅燃起来了冲天的火光，惨然一笑：“恩人，您多虑了，以我目前的境地，哪有资格嫌弃？”
陆青柏瞟了一眼面前的一家三口，说道：“我乃是五大卫军中，黄旗军下玄武军壁字营的军士，奉命来枫溪山截妖兵的道。你们一家三口暂时安全了。等会随我回去，我们统领大人要问话。”
“那是自然，我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郑斐恭敬说道。
陆青柏见刚出产的孕妇出气多进气少，小婴儿长着绒毛的脸颊憋的通红，似乎十分难受，便从储物袋挑选出灵食和灵兽奶：“令夫人和婴孩孱弱，你先照料一番。”
不提这个还好，一说起妻儿，郑斐鼻子一酸，一双虎目顿时忍不住了，热泪盈眶。
“谢过陆前辈，”郑斐哽咽说道，也不推脱，取了灵兽奶和糕点，小心翼翼地喂给云娘。
云娘受了惊，本已经没有气力说话，吃了点灵食后，嗫嚅着说道：“云娘感谢陆前辈救命之恩。”
“无妨，”陆青柏问道：“我方才听到你说的禁术。你们使用了什么禁术，竟然能在穿山甲精和黄鼠狼精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云娘只是筑基中期的修为，郑斐显然是刚晋升筑基不久，因此他大为不解。
那黄鼠狼精暂且不提，单单肉身就相当于人类修士的筑基期修为。
穿山甲精可就厉害了，乃是凝聚出妖丹的大妖，实力比人族的普通金丹境修士要强上三分。
所以，仙阁宫殿降临枫溪山的时候，提前放出三位金丹境的修士去郑家祖宅，捉拿那穿山甲精。
其余人负责扫荡枫溪山。
听到问话，郑斐看向怀里的云娘，犹豫不决。
云娘笑道：“前辈救了咱们一家三口，恩人想知道，你说给他听就是了。”
郑斐露出心疼的眼神，点头说道：“你别说话，快歇着吧，让我来说。”
“前辈，云娘来自于天河北岸，那禁术是她的祖上流传下来的传承。我们郑家搭上了一条商路，时常渡河到北岸做点营生。北岸仙道凋零，但是我们郑家在南岸竞争不过其他家族，只能去北岸混口饭吃，赚点辛苦钱。
我便是在第一次和父亲走商路的时候，认识云娘，那时节，我们遭遇到北岸千年难遇的沙尘暴，就借住在云娘的村寨，一来二去的，情投意合，便结为道侣。
她们村寨的祖上也曾是超级势力的嫡系，后来北岸的地脉断裂，灵气消散，云娘的祖上就落寞了，时至彼时，村寨里修为最高的修士也才炼气九层。
不过，她们一直保存着先祖的典籍传承，虽然只保留着很少一部分，但其中恰巧就有一个禁术，为云娘所掌握。
云娘施展的便是‘天地牢笼-沼字诀’，一旦施展，可以将周边的地形变换成泥潭沼泽，令同阶修士寸步难行，高一阶的修士也会行动受阻。它既是困阵，也是杀阵，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一种遁术。
妖兵过境时，云娘施展禁术后，困住穿山甲精片刻，我便用传送符带着她逃出了祖宅。
可惜，我只有低阶传送符，没能离开枫溪山，便躲在此山峰的灵田地窖里。”
天河北岸……灵气枯竭……
陆青柏从中提取到不少有用的信息。
先前在南槐王府，室友张赫也是从北岸的漠北王家获得快刀传承。
九曲天河流域，十四个超级势力，只有少阳宫处在天河北岸，但那里靠近入海口，仰仗的是东海灵气。
“啧，目前手里缺的就是功法。”
“神秘石碑的功法太高端了，讲的是炁之道，没有术的修行，不太方便。”
“有时间，可以去北岸走一遭，碰碰运气。”
另一边，云娘见陆青柏沉默不语。
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玉简，吃力地说道：“前辈，这是云娘祖上的传承。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终是我无能，配不上祖上的传承。希望您能将此禁术发扬光大，不让其蒙尘。”
禁术？
陆青柏眼睛一亮，拿到玉简，简略地扫了一眼，露出惊艳的眼神。
“施展禁术的代价是寿命？”
“巧了不是！”
“我的玄黄土炁专门补充寿命。”
“抽空研究一下，如果成功，那还了得？”
“彼之禁术，我之法术。”
非但如此，‘天地牢笼-沼字诀’显然只是某一套完整禁术的部分，但其蕴含的法则却是包罗万象。
困在‘天地牢笼-沼字诀’的生灵，犹如陷入泥潭，越是搅动，陷入越深，而且该禁术附带有隔绝空间的能力，在这一方小世界内，无法施展各种遁术，更是不能御空飞行。
陆青柏从禁术的描述中看到了它对土、水、阴三种灵气的极致运用，更有重力领域的体现，这应该是玄黄土炁的某种待开发的特性。
“哎……我的炁虽然高级，也很充足，但缺少高等功法。”
“这感觉就像是……坐拥一座石油矿，却只是点燃了原油，当作光源使用。没有对应的工业生产体系，生产不出来柴油、煤油、汽油、沥青、润滑剂、塑料等一系列石油的副产品。”
“功法，就是挖掘炁的潜力的工业体系！”
“这么看来，我一直都在暴殄天物，在浪费炁。”
“脚踩天青风炁飞行快吗？快！”
“但如果以天青风炁驱动更高超的功法，不但会更快，消耗更少，说不定还能激发出其他的特性。”
压下心中的念头，陆青柏从储物袋取出十根碧绿色的灵香。
这是他前段时间在金石岛手工制香，突发奇想的练手之作，将碧幽木炁成功渡入灵香，企图卖个高价。
“我不白拿你禁术，更不想沾染因果。”
“这十根灵香，你且拿去使用。一两根便足以将你恢复到产子前的状态。但你施展的禁术过于拼命，已经伤了根基，此生怕是晋升金丹无望。你若是寻到一甲子的延寿丹，倒也可以陪着令郎长大。”
“好精纯的木属性灵气！”
郑斐握着灵香，只觉得清新怡人，心里十分震惊：这便是长生家族的底蕴？
他们枫溪山郑家传承千余年，家族的立身之本便是红血枫叶制成的灵茶，祖宅内的后院，便是种着那一株千余年的红血枫树，灵气氤氲，闻之令人神清气爽。
郑斐记得每年祭祀祖先，也会跪拜在红血枫树前磕头，那株千年老树发散的木属性灵气便是和此灵香类似。
但那是他们祖宗树啊，眼前的少年随手一掏，居然拿出此等灵香，怎能不令人惊骇。
怀里，云娘死灰的眼眸里亮起了希望的光芒：“谢，谢过前辈。我本想陪斐哥三两日，不曾想遇到前辈，我便又能再看繁花人世间六十年。”
显然，从语气里推断，他们本就有延寿丹。
云娘望着皱着小脸的男婴，不禁潸然泪下：“前辈，我会让麟儿为您立长生牌，您的大恩大德，云娘此生难忘。”
“此生难忘！——”郑斐亦是激动不已，鹦鹉学舌，跟在后面说道。
不过，陆青柏已经懒得关注夫妻二人，他的心思全放在禁术上了。
片刻后，郑斐含泪回望山谷，目光所及，见到熟悉的族人变成了僵硬的尸体，很不体面地散落在山地间，悲愤交加，眼眶湿润，既有劫后余生的激动，又有家族覆灭的无力感。
但是怀里的妻儿，却是给了他无限的力量。
“人死无法复生，别再看了。穿山甲精没死呢，危险没有解除，我们先回仙阁宫殿。”
“是，前辈！”
陆青柏将郑斐夫妇带回仙阁宫殿安置后，便回到宫殿正殿，等待欧阳浩等人归来。
黄鼠狼精已经搞定，剩下的蜘蛛半妖有其他的战友处理。
凝结出妖丹的穿山甲精，自己又帮不上忙。
陆青柏便席地而坐，协助炼尸炉炼化黄鼠狼精。
“对了，先把一只耳朵割下来，留作信物，换取功勋。”
三炷香的功夫过后，欧阳浩和丁翊君等人回到正殿。
忙活了大半天，他们一行人仍是没捉住穿山甲精。
这妖兽天生擅长土遁，三打一都无法活捉它。
众人交流了一阵子，便散会了。
十日内，无事发生。
欧阳统领指使军士，在枫溪山谷布置传统的阵法，建立关卡，阻断妖兵的退路。
这期间，丁翊君说要宣扬龙槐山鸡冠峰的威名，要离开枫溪山谷斩杀妖兽，营救万民。
陆青柏很无语，她就像打了鸡血，没个消停。
幸亏欧阳统领严厉拒绝任何军士跟随她而去。
周青芷无奈，怕她遇到结丹的大妖，就结伴而行。
陈书想要跟去，又被两人婉拒。
仙阁宫殿必须留下一个金丹境的修士。
陈书只得望眼欲穿，一天传音三次，询问两人的进展。
十日后，欧阳统领允许众人离开仙阁宫殿，但是不允许效仿丁翊君，离开仙阁宫殿的瞬移范围。
有的军士便来到枫溪山游玩。
又过去半个月。
陆青柏从练功室走出，他已经摸透了‘天地牢笼-沼字诀’。
“筑基前，我体内有八千多道玄黄土炁。”
“筑基后，将其中的六千余道玄黄土炁吞噬，却只增加了十七年的寿命。修真界中，筑基修士的寿命上限是三四百岁，金丹境修士的寿命上限是六七百岁。”
“根据寿命推算进度，我距离筑基中期还遥遥无期。”
“偏偏没有灵地供我汲取，黄鼠狼精是土属性妖兽，其精气血肉肯定蕴含某些元素，可以拼凑成玄黄土炁，等炼尸炉彻底炼化黄鼠狼精，试一试灵香的作用。”
陆青柏来到枫溪山的西南角，这里人迹罕至，正好适合练习禁术。
“玄黄土炁居中，苍灰阴炁列阵在左，月白水炁列阵在右！”
早已经在练功室将禁术的各个步骤练习得滚瓜烂熟。
陆青柏按照步骤，引动灵气，掐指，不断打出灵诀。
“燃我命火！”
“天地牢笼-沼字诀！”
下一刻，陆青柏感受体内土、水、阴三个炁旋疯狂旋转，汲取着体内的灵气，向外排出绵绵不断的炁，像是老烟民吐出的烟雾圈，看似慢悠悠，实则飞速地在荡开。
与此同时，他感受到骨髓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东西在流失。
“命火，我的寿命在流失……”
但这一切都很值得！
霎时间。
陆青柏的方圆五里处，岩石地面幻化成了黝黑的泥沼，冒着森然寒气，困在里面的昆虫、鼠类、兔子们惊慌失措，在奋力挣扎。
然而，越是挣扎，寒气越是加速入体，导致身体在阴寒水力和泥沼的双重作用下，飞速僵化。
“这便是禁术？”
陆青柏骇然。，这还是他为了练习，刻意限制了炁和命火的投入。
若是自己和云娘那样拼了命地全力施展，威力该是何其恐怖？
不愧是禁术！
“这——这分明是元婴真人的灵域能力……以神识凝结领域，隔断天地法则，自成一方小世界。”
“真不愧是禁术，使得筑基期修士也能施展元婴真人的本事。”
陆青柏想到了司晴的天魔解体遁。
“破除她的天魔解体遁，只需要将她化作万千道的灵体尽数困住，一一消灭，她便不能重新凝聚肉身。”
“关键是，这禁术似乎没有——额，没有前摇？也就是说，练习熟练以后，心念一动，便是瞬发。”
“连三炁归元都做不到瞬发。”
陆青柏手痒。
他唤出玄黄母蛊，用意念发动信息：“你带着你的儿子们，慢慢地将枫溪谷翻个底朝天，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妖兽。”
玄黄母蛊快速振翅，沉入地面中。
陆青柏在地面上，跟随着玄黄母蛊行进的方向，慢慢地走在后面。
翌日。
陆青柏正在溪流旁打坐，在晨雾中反复揣摩着禁术。
玄黄母蛊破土而出，头顶着一块草皮，发射出交流信号。
“这……”
陆青柏诧异。
玄黄母蛊告诉自己，地下五十里处，有一巨大的穴洞，设置有屏蔽灵识探测的禁制。
郑家的三万族人，没有彻底转移，还留下五千人困在洞穴里。
除此以外，穿山甲精身负重伤，在洞穴的祭坛中沉睡。
卧榻之侧，有一个八仙桌大小的蜘蛛精在侍奉着。
“这穿山甲真是狡猾，玩得一手调虎离山，将丁翊君等人骗的团团转。”
“若不是继承了司晴偷盗紫衣罗刹的玄黄母蛊，差点儿让他蒙混过关。”
陆青柏起身，准备打道回府。
“穿山甲精乃是大妖，即便是身患重伤，也不是我可以对付的。”
“只是，可惜了那妖兽的肉身。穿山甲精乃是纯正的土属性妖兽，浑身是宝，更别说那妖丹，必定能炼化出上万道玄黄土炁。”
“算了，不去想它，太贪了，会死得很惨的。”
“先汇报给统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