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温偏増华
我?我就是一个笑话!不过,跟你说说,倒也无妨。温増华此刻的表情和神态,极度彰显了他内心的五味杂陈和难以描绘。若交给今日之影帝来表演,能演绎出来的,千不存一。
我是葛天氏后人,今年过24岁生日时,血脉觉醒。所以,跟你我可以很确定的说,我其实叫葛天増华。老家在河南许昌长葛,去年开始,在新华社当见习记者。进了新华社,命运就和我开起了玩笑。
二人边走边聊,未经商量,又来到了奥海岸边。有人胸前挂着烤肉炉卖羊肉串,模样像极了《倩女幽魂》里刚出场时的宁采臣。温増华给烤肉小哥扔过去一沓元子,承包了他今日份的售卖任务。纪能席地而坐,温増华踩着一箱雪花啤酒。二人就这样边撸串,边喝啤酒,边一起听増华回忆往事。
有关温増华的故事,像极了一盆满是套路的狗血。
韩改叶是温増华的师兄,二人是一位隐居长葛世外高人的徒弟。二人不练武术,不习功夫,不修仙法,只是每日练声,学唱一种被评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古老歌谣,名字叫做“岁十有二”。
这是一首关于先祖的赞歌,也是祭曲。兄弟两个的任务就是,要把这首古歌学唱得声情并茂、唱到鬼神安顺,唱到令师傅满意。
艺成后,师傅说他可以走了,说完就挂了。除了唱这首没人听的古歌,二人啥也不会,在长葛当地无法生存,就来到了北京,成了北漂。温増华年纪相对较小,学唱歌较快,所以就学了大量的流行歌,尤其是一百多年前港乐兴盛时的歌曲,更是温増华的最爱。一位地道的中原娃子,唱起瘪嘴拗口的粤语,即便最挑剔的香港人听了,也挑不出啥毛病来。于是温増华弹唱,韩改叶收钱。二人就在北京,倒也能混来一天三顿饱饭。
一切都在温増华血脉觉醒那天结束了。讲到这里的时候,温増华已经干光了十瓶老雪,手里的一大把羊肉串也即将告罄。
彼时,用温増华的原话说,他是纯纯的堕入情网。女孩是他的歌迷,总来奥海边给他捧场,最爱听他唱那首《一生所爱》。那天是女孩的生日,于是大家商量好,要在黄昏的奥海岸边给女孩搞一场别开生面的生日趴。女孩叫来了她所有能叫来的朋友,准备在生日这天当众向温増华表白。
一切井井有条、循序渐进。就在温増华弹响《一生所爱》的前奏,即将开始演唱的时候,一道黑光从西方的天空倏忽而至,钻进了温増华的脑袋。此时的女孩,已经调整好了呼吸,心中把已酝酿很久的表白辞又一次排演了一遍,就等着一曲唱罢,开始表白。
可温増华却在此刻,在大庭广众之下,在女孩朋友众目睽睽之下,抽了!
温増华,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如果您一字不落地跟读到此,您肯定就能猜出来,那一道黑光为何物。没错,正如您所料,那道黑光正是浑天盘,那个黝黑的,像是黑胶唱片一般的“周天灭魂盘”。
女孩颜面尽失,大为光火。但还是给温増华叫来了救护车,也好心叫来了韩改叶。
救护车和韩改叶几乎同时抵达现场。温増华却站了起来,咕咚咕咚灌了几口矿泉水,抄起地上的吉他,又开始弹起了《一生所爱》,就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现场围听的人越来越多,可他心爱的女孩却不见了踪影。讲到这里的温増华,讪笑了一下,一把夺过纪能手中的羊肉串,口齿含混不清的说道,嗯,我知道这些不是你要听的重点。可不讲出来,我觉得心里憋得难受。
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师兄什么时候成了他们的人。我只能认为师兄是他们阴谋里的重要一环。现在师兄被你杀了,死无对证。所以,我下面讲的,只是我经历的事实,逻辑上肯定有很多不能自洽的地方,也是我所想不明白的地方。
当时,我对自己血脉觉醒之事,一无所知。只是感觉到自己夜梦增多,浑身骨头节经常嘎嘎作响。韩改叶似乎比我知道的要多多了。回去后,他对我说,明天不卖唱了。跟他去新华社当实习生去。我当时认为师兄在和我开玩笑。我一个流浪歌手,咋就能进到新华社那样的国家顶级媒体呢?师兄却说,他其实是新华社的副社长,上面领导看上我了,还说要培养我,到时候去国外工作。
我想不明白,但料想师兄不会害我,也就听从安排了。纪能兄弟,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从那天开始,我和师兄就在那座大楼的地下室里面开始了“工作”。我不知道师兄整天在忙啥,我的任务很简单,就两个,一个是熟悉我体内的浑天盘,另一个是学外语。师兄让我必须先把俄语学好。
我的那些日子,就这样似乎无忧无虑的过着。直到有一天,师兄他们带回来几个孩子,让我用浑天盘里的秘法给几个孩子“上点儿手段”,我才惊觉不对路,但为时已晚。
魂天盘里有一个迷魂大法,施展后,可让人迷失自我,形同傀儡。就这样,那几个孩子就成了丢了魂儿的傀儡。那时我才知道,我和这几个孩子都是诱饵而已,他们的目的是要抓住两个人,一个叫怒苏,另一个叫纪能。
当我觉察到被师兄欺骗、利用了,很是愤怒。后来师兄让我用魂天盘施展“追魂术”,我宁死不从。可那个王八蛋竟然把我喜欢的那个姑娘抓了回来,用她来威胁我。你知道,我第一次谈恋爱,根本舍不得心爱的女孩,更不想她因此受到伤害,无奈就把魂天盘从脑子里剥离出来,把“追魂术”的使用方法也都交给了我师兄。我想,眼不见心不烦,只想着和我的姑娘就此恩爱如初,一心想着离开这里,浪迹天涯。
那个,华哥,我方便问下,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叫啥名字不?
芳名:马桂莲!
关于我和桂莲儿的情事,她临死前,是这样跟我说的。
她说她也是韩改叶偷盗抢夺回来的婴儿中的一个,被抚养长大后,韩改叶只给了她一个任务,就是装作我的歌迷,接近我,俘获我。她成功完成了任务,但太成功了,以至于她真的爱上我了。
所以,她为了让我能摆脱韩改叶的控制,夏天的时候,就是接连下了很多雨的那些日子,桂莲儿不告而别。后来,韩改叶告诉我,我才知道,桂莲儿居然去和“京城四少”玩儿“赌命局”去了。我不知道桂莲儿居然台球打的那么好,江湖中早有威名,居然就是那个闻命丧胆的“金左手”。但那天她输了,被剁掉了左手。韩改叶告诉我说,桂莲儿失去了左手,不久就死掉了。
现在,你应该是知道我的。听到桂莲儿死了,我第一反应肯定是也不想活了。我就来到奥海,想投湖自尽。我是后半夜,专找没人的时候去的。我跳进湖里,已经感觉到成功就在眼前了。可却被一对老道给救了上来。
一个白胖的老道和一位冷若冰霜的道姑,他们把我救了上来。
白胖老道对我说,会有一个叫纪能的小男孩来拯救我。让我就在奥海边等着。我听完二话没说,又跳进湖里。如你所料,我又被捞了出来。胖老道说他是神仙,是专程来给我指点迷津的。道姑说她也是神仙,是专门来渡我上岸的。想死,你肯定是死不了。让我死了这条心。可当时我一心求死,啥也听不进去,就又跳了进去。
就这样,我跳一次,他们捞一次,一直折腾到天亮。后来我服了。我说好吧,我不死了,我等纪能。看看能有啥不同,再决定是不是还要去死才行。
现在,我等到你了,你给我一个死或者不死的理由吧。
这正是——
万界生灵暂消停,
且听葛天赋秋声。
大道不仁私语后,
我为诸君唱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