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华看了看“案发现场”,又了解了半天,终于明白矛盾所在了。
刘志高要遵循“旧道古制”,不许夏同友随便排水;夏同友却觉得自己的责任地,自己就可以乱来,于是双方死磕。
这本是一件芝麻粒大的小事,但是双方死磕,互不让步,矛盾进一步激化,打起来就能闹出人命。
双方都指着振华,叫道:“让振华评评理!”
振华掏出香烟发了一圈,说道:“大家都消消气,先回家。我了解一下情况,回头再找大家谈谈。”
此刻剑拔弩张,双方互不让步,振华也不敢轻易下结论,一句话说错,就会有人指责你偏心眼。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冷静冷静,再找他们单独谈话。
乡亲们也配合振华,好说歹说,总算劝退了这两个对头。
振华问了村里的结果老人,回到家里,又询问老爹的意思。
老赵瞪眼:“这还用说吗?排水沟渠,旧道古制,是千百年来的规矩。夏同友胡乱开田缺口,淹了人家的庄稼,还怪高三发火?夏同友从学校回来没两年,跟你当年一样不懂事,想到哪里做到哪里!”
怎么还扯上自己了?振华苦笑,说道:“行,我先去找夏同友聊聊。”
夏同友读过一年高中,后来成绩太差,自己放弃了学业,回乡务农。正如赵成海所说,年轻人心高气傲,不懂老规矩,也不把老规矩放在眼里。
振华找到夏同友,先拉家常,随意聊了几句,然后说道:“同友比我小三岁吧,还是四岁?其实我们都还年轻,农村有些老规矩,别说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才从学校下来的时候,有一次扬场,刮的是东风,响大爷在下风干活,被灰尘迷了眼,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因为我们村里的老规矩是这样,下风口有人干活,上风口就不能扬场。”
夏同友皱眉:“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振华笑了笑,又继续说道:“有一次刮西风,我家打谷场上在收稻谷,响大爷也没有扬场,硬是等着我们。后来下了雨,响大爷的二亩地稻子来不及扬场了,就放在打谷场上,用塑料薄膜遮挡着,放了好几天。好几年过去了,我一直领着响大爷的情。”
夏同友不吃这一套,瞪眼道:“你别东扯葫芦西扯瓜,反正我在自家的地里开缺口,不犯法!”
振华摇摇头:“我问了村里的好几个老人,都说排水沟渠,旧道古制。”
夏同友挥手打断振华的话:“现在都改革开放多少年了,还提这些老规矩?改革开放是干什么的,就是要破坏这些老规矩!”
振华笑了:“谁说改革开放,就要破坏所有老规矩的?改革以前,汽车靠右行驶,现在还不是靠右行驶?改革开放,是要破除一些不合理的东西,合理的老规矩,还是要保留。”
夏同友冷笑:“说来说去,你就是说我不对,刘志高做得对,打我是应该的,是不是?”
振华摇摇头:“我没说刘志高打你是应该的,这事一码归一码,的确是你破坏了老规矩,没有按照最初的规划来排水,这才引起了纠纷。”
夏同友大怒,挥手道:“去去去,我的事不用你管,别以为做了村干部就是包青天了!”
振华忍着脾气,笑道:“同友,我们东湾村的男人,说话可要算话。刚才在田地里,是你要我评理的,现在又不要我插手,把我向外赶,你这算什么?”
夏同友一时无语。
夏同友的妻子王玉英说道:“振华,你不是提倡科学种田吗?你看看我家的二冲田,积水那么厉害,是不是影响油菜产量?我们加一条水沟排水,算不算科学种田?”
振华点点头,说道:“科学种田当然是好的,但是我们不能影响到别人。我刚才说的扬场的事,就是这个道理。你在自家门前扬场,灰尘草叶往下风口刮,下风口有人在的话,就不好。所以,我们要等下风口没人的时候,才可以扬场。”
夏同友又想到了理由,说道:“扬场可以等,田地里积水,怎么等?振华你给我想个办法,你说咋办?”
“我想想……”振华沉吟不语,思量着能不能统一加设水沟,从大冲田一路到底,所有冲田都加一条腰沟,排水缺口全部对上,这样的话就可以解决矛盾了。
正在思索的时候,门前又有人在大叫:“振华,振华!”
振华出门一看,却是四组的豆腐匠邱厚军。
邱厚军满脸怒容,叫道:“振华你给我评评理,我家隔壁邱厚明欺负人,拿拳头往人眼里塞,你们村干部管不管?你们要是不管,我就一把刀捅了他,然后赔他一条命!”
振华头大:“邱大伯别着急,有话慢慢说,这是怎么回事啊?你和邱厚明,不是堂兄弟吗,怎么吵起来了?”
“你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邱厚军扯着振华就走。
振华苦笑,回头冲着夏同友挥手:“同友,你先冷静冷静,等我回来帮你想办法,给你解决排水问题!”
夏同友瞪眼:“想个屁的办法,我就是开缺口,他刘志高再敢堵我的缺口,我要他命!”
“打架犯法,千万别冲动,等我给你们调解!”振华无可奈何。
邱厚军扯着振华直奔四组,一路上怒气冲天,喋喋不休语无伦次。
振华隐约听明白了,两家是为了盖房子的事闹矛盾。
邱厚明家里正在盖房子,这事振华知道。
来到现场,邱厚军指着邱厚明的房子,说道:“东边这三间平房,是我的。邱厚明跟我搭屋邻山,共用一面山墙。现在邱厚明盖新房子,却要比我的房子盖得高,前檐墙还向前移动一尺,这不是欺负人嘛!”
振华看着眼前的地基,皱眉不语。
根据邱厚军的描述来看,他堂弟的房子盖起来,比他的房子靠前,又显得高大,在气势上压住了他家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