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九界山藏于群山深处,云雾终年不散,世人难觅其踪,似在人间,又超脱凡尘。
山中弟子终生寄山,尘缘皆断,非山命不入世。
“你小子蒙我的吧?”
“你不可能是九界山弟子。”
“咱们大渊历任国师,都来自九界山,全是光棍。”
车老头兀自分析着,贺兰越听越玄乎,就在她脑洞大开,怀疑慕阳可能是修仙人士,脚踏祥云,手掐剑诀的时候,忽然感觉额头被人敲了一记。
“想什么呢?我是外门弟子,当然可以成亲。”
车老头还是觉得不对,忽然凑到贺兰跟前,神秘道:
“好像是因为他们命太硬,克夫克妻,所以才有这规矩。”
“小丫头,你看你要不要......”
话音未落,一只手臂突然横插过来,恰到好处地隔开两人,慕阳眼刃微寒,沉声道:“车先生,莫在我夫人面前胡言乱语。”
“切。”
两人在铺子里待了许久,贺兰指挥着伙计们做了些制皂的基础准备工作。
初一至初三,外边的好多铺子都关门歇业呢,初四大家才开门,原料也没处买去,他们现在也只能做些边角料的准备。
日近晌午,慕阳轻轻勾了勾贺兰的小指:“该回家了。”
两人刚推开门,就见一道墨色身影,背着门,负手而立,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旁边的柜桌上,还放着一个暗红色的绒布盒子。
只一眼,贺兰就将他认了出来。
“章东家?”
“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去?”
章东家缓缓转过身来,不知为何,贺兰总觉得他肩膀好像比上回塌了些,眼中的锐气好似也淡了,整个人透着股说不出的倦意。
和...怨气?
贺兰被自己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难道章东家还能埋怨她没去给他拜年?
不能吧......
若是换成王掌柜,她倒可以理解,毕竟也算是熟人,可这章东家,明明才见过一次吧,怎么会有怨气?
贺兰正思忖着,章东家忽然抬起手来,食指在绒布盒子上轻轻一叩,“久候贺娘子不至,章某只好亲自登门了。”
盒盖一开,里头赫然码着一排小银锭,并一份契书。
贺兰微微抿唇,又是契书?
送上门来让她签?
章东家将盒子往贺兰面前推了推,“上个月的分红,如数在此,至于这份契书...”
“不知贺娘子,可考虑妥当了?”
贺兰也算收过福英楼不少银子了,银两大小,数额多少,她基本都有数。
盒中的银锭虽比以往的小上一圈,却密密匝匝排了双排,粗粗一估算,三四十两约摸是有的。
按契约的话,她应得的分红,是方子所赚利润的两成,按这个分成反推算过去,这些银两至少对应着福英楼一百五十两到两百两的进账。
可新菜式才推出尚不足十日,便是日日客满,也不可能有这般暴利吧?
毕竟鸿兴楼最近也在推陈出新,有那位郑大师坐镇,福英楼不可能以抬高酒菜价钱获利。
若是小半之数,倒还可信。
这章东家还真是白给她送银子怎的?
贺兰摇了摇头,将银子推了回去。
“章东家,您这数额...怕是把下月的利钱都给我预支了吧?要不您再回去对对账?”
“您也看见了,我正在筹备铺子,短时间内,怕是分不出心神琢磨新花样,不如待我这小铺子的生意稳定下来,届时咱们再谈契书的事儿,您看如何?”
贺兰记得王掌柜之前说过,他这位东家,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就年根底下来巡视一回,三五日就走了。
王掌柜平素就留够周转银两,赚的银子全存在钱庄里,按贺兰前世来讲,这就算是转过账了。
按王掌柜的说法,章东家的生意遍布大渊多个州城,关州这么个小地方,赚多赚少,人家根本不放在心上。
就这酒楼,人家都没买下来,还年年交着租子呢。
这么有钱,为啥不买?不就是人家没想在这块干多长吗?说不定哪一天,人家就不想再在这儿开了。
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没成想这酒楼一开就是七八年,章东家年年来看一次,竟没有一点关楼的想法。
王掌柜是个实诚人,福英楼既然交到他手里,甭管赚多赚少,能开多久,只要东家不提关门的事儿,他就得把酒楼给开好咯,不然之前也不会因为生意被堵,愁成那个样子。
过两天章东家一走,再见就是明年除夕了,谁还跟他聊这个契书?
她同王掌柜关系还算好,真有什么点子,就还按照老办法签,分两成。
章东家的这个契书,她拿着亏心不说,总觉着他有什么事儿没明说,贺兰可不敢签。
她又不是法律专业,会找那些隐藏得极刁钻的文字漏洞,感觉不对,推了就万事大吉。
章东家见贺兰执意不收,不禁紧了紧眉头。
他就没见过给银子还反倒往外推的,这小丫头年纪轻轻,怎么这么戒心如此之重?
他环顾四周,重新打量了一番周围的摆设,“贺娘子这是想开个什么铺子?”
“何时开业?章某定来捧场。”
贺兰眉梢轻挑,捧场可以,欢迎多多捧场。
以章东家的身份和财力,想必所接触的人也定是非富即贵。
手工皂就是专门卖给他们的呀,普通老百姓哪会花钱买这种奢侈物?
贺兰还在等上回那位曹大人的消息,这一单是没跑的,跑通这位大人,越州城的市场,她也就算是迈进了一只脚。
要是再加上章东家......
贺兰表情瞬间灵动起来,“我这铺子是打算经营润肤皂的。”
“就是贵人们的洗浴用物,可净肤可保养。”
“章东家,您夫人应该对此比较感兴趣。”
“我还要备货,所以打算下个月正式开张,到时候我给您留上几份,您回家送夫人,送女儿,还有侄女外甥女,她们一定喜欢。”
闻言,章东家愣怔一瞬,那股子贺兰以为是错觉的怨气,好似也尽数散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