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江湖夜雨
“精卫，太初炎神之女，溺毙于海。”
陆青柏阅读着后面的详细记载，发现和前世精卫填海的神话传说大同小异。
“难怪她很讨厌月白水炁。”
“原来不是因为水火不容，单纯是始祖精卫在海里溺亡了。”
“那时候的海，非同一般！毕竟，海里可以藏得下巨鲲。”
根据记载，精卫的一生有两条命，两种存活状态：肉身状态和精魄状态。
精卫第一次死后，精魄会从肉体脱离，并且获得新的神通：御水，可呼风唤雨。
直到精魄湮灭，精卫才算是真正的死亡。
“真有趣！不愧是太初神鸟，走的是高端路线。”
《开天录》写道，精卫一族，只有雌性。
雌鸟在九天之巅的风暴中孕育新生命。
“这很符合太初神鸟的调性，神话传说中，做个梦，抱下柱子都能怀孕，在风暴中怀孕也不奇怪。”
“破禁——”
陆青柏不禁想到一句经典的电影台词：“有一种鸟儿是永远关不住的，它的每一片羽翼上都沾满了自由的光辉。”
“精卫大抵如此，成年后的精卫，可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现阶段的第一目标，修炼《养炁图》。”
“本来想优先凝聚出碧幽木炁的炁旋，既然事情有变，那就先搞天青风炁，别把小精卫饿死在蛋里。”
“刚好，天青风炁处在丹田，倒是和别的修士路数一致。”
从储物袋找出养神丹，陆青柏决定熬夜肝进度，等后面有了眉目再补一觉。
不能让小精卫饿肚子啊！
小家伙真可怜，在秘境里一直饿着，全是傀儡，也没人投喂，闻到碧幽木炁，就卖力地从天字池蹦跶到地字池。
怀着这份简单的愿景，陆青柏驱使天青风炁回到丹田处，按照《养炁图》，调动它们凝聚成环。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陆青柏眉头紧锁，面色凝重。
不得不说，凝聚炁旋真的很难！
它的原理和操纵九根玄木棍相同，但在细节上，要求高上好几个档次，对于微操的要求严苛到了极致。
而且天青风炁的本质是一团炁，不是玄木棍那样的固体，操控它们排列成阵，老是会乱成一团。
翻开《养炁图》，陆青柏召唤出神秘石碑。
时间紧迫，只得让压箱底的石碑出马。
“首尾衔结，聚之成环。”
陆青柏已经将炁旋运行图熟记于心。
三炷香的时间过后。
他的额头、锁骨上以及耳后，汗水涔涔，打湿了衣衫。
分神操纵九道天青风炁，十分消耗精神，又不是在琳琅水榭，很快他就坚持不住了。
再次取出一瓶养神丹，吞吃入腹，感受到精神力在恢复。
九道炁凝结成环，并不是排列成一个大圆圈那么简单，而是七扭八歪，在立体空间看来，那些环最终发散的炁光是一个球。
有点类似中学生物课本上dNA双螺旋结构的图，一条环以精妙的角度缠绕成球。
“太难了！我宁愿拿榔头敲铁丝，在现实世界的物理层面做手工，也不想在精神上淬炼。”
陆青柏在心里叫苦不迭。
直到破晓，雄鸡在打鸣。
陆青柏勉强完成了前六道炁的排列。
“一时半会没个结果，晚上再接着研究，先眯一会儿。”
服用宁神丹，陆青柏躺平了，决定先补充精气神，晚上再战！
*
今天照旧上工。
五年大考后，众杂役只是确定去向，并不是即刻离府。
从九月底到明年的春末，确定离府的杂役们会陆陆续续地交接工作，然后离职。
一方面，要看杂役所在部门怎么安排，另一方面，也要看接受部门急不急。
欧阳统领昨夜当着兵器库汪总管的面，要求尽快放人。
陆青柏估摸着，自己是九月底走得最早的那一批。
一路上，他见识了什么是明星待遇。
凡所遇之人，皆是笑脸相迎，有几个胆大的，热情地上前攀谈；也有几个女修你推我我推你，指使一人跑来问自己是否参加龙婿会，得到确定的答案后，又红着脸，风一阵抛开。
原本是半盏茶的脚程，硬生生拖了许久。
来到兵器库，就见绿玉笑意盈盈等他。
“我到你小院，寻你不见，只能等在此处了。”
“有什么急事？”陆青柏纳闷。
自从秋少奶奶死后，绿玉反而变得清闲。
毕竟，她现在名义上的工作是维持天香楼的原貌。
“呐！”绿玉伸手，手里放着灵石袋。
陆青柏接过灵石袋，灵识探入，大致一扫，原本平静的表情龟裂，大吃一惊：“这么多？”
“原本你买了三千灵石，百倍多的赔率，该拿四十万左右的灵石。但是皓月峰那边抽成四分之一，就只有二十九万灵石了，我让他们填上一些，袋里有三十万灵石，”绿玉轻飘飘地说道。
“你，你如何能这般淡定？”陆青柏四处观察，发现不少人看向这边，忙用传音入密，谨慎地交流着。
“不过是些俗物罢了，”绿玉微微一笑，心道：‘我自幼在皇宫陪着公主长大，什么物华天宝没见过？区区几十万灵石而已，我入门炼气期的时候，甚至拿灵晶当石子儿玩呢！’
灵晶，比灵石更高级的修真界货币，一灵晶可兑换一百块灵石。
陆青柏又惊又喜，继续传音入密，问道：“皓月峰只收四分之一的抽成？”
他记得在前世，有一段时间，天天做梦想着不劳而获，中上五百万，从此回到二线老家躺平，疯魔的时候，还真去查了下税费，买彩票中的奖金要交20%的税。
但这毕竟是修真界，弱肉强食，皓月峰的抽成只比文明社会多五个点，真是很良心了。
“那当然不是了，”绿玉回忆着说道：“皓月峰那边说是第一次遇见成功押注百倍赔率的。以前最高的一次赔率是六十多，那次收了十之四五的抽成。
我去兑现的时候，白马山庄的庄主说要召集各大庄主讨论，想提高抽成呢。后来不知为何，他们商议了许久，反而降低了抽成。大抵是看在神威真人的面子上吧！”
陆青柏突然想笑。
所以说，那位白马山庄的庄主真是个人才，把45%的的抽成谈到了20%。
陆青柏欣喜若狂：“绿玉！绿玉！！你可真是我的亲姑奶奶！”
“哼——哈哈，”绿玉笑道：“那你以后离开王府，要多给我写信，遇到什么趣事和奇事，事无巨细地告诉我，免得我无聊。”
陆青柏自是应允，不断地点头。
绿玉是五年大考后不离府的那一批人。
“绿玉，你要在天香楼待多久？”陆青柏好奇问道。
“王府不倒，我便一直待着，”绿玉眼神变得坚毅：“我要一直陪着小姐。”
“可是她已经香消玉殒，你要守着天香楼到老死吗？”陆青柏犹疑，问道。
此刻，他虽然佩服绿玉，但又难免产生想法：她是否是封建专制的受害者，思想被荼毒洗脑了。
绿玉不愿谈论此事，说道：“人各有志。对了，你后天去龙婿会？”
“去，当然去，”陆青柏顺坡下驴，说道：“李玉壶姑娘安排了不少差事，我不敢推脱。”
“毕竟是英雄会的榜首嘛，”绿玉促狭一笑：“喂，青柏，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帮你相看相看。”
陆青柏：“我不知道……好看的？”
绿玉：“王府上下，你倒是挑一个难看的出来。”
陆青柏：“……”
“好了，不逗你了，后天再见！”绿玉见周围的杂役变多，摆手说道。
“嗯，再见！”
*
北外院，炼神殿。
神威真人坐在上首。
左手下方是西外院的五姑娘陈琛；
右手下方是东外院的大公子陈廉，在下面是王府的大总管。
“我找你们来，是南海有消息了。”
说着，下巴微微抬起。
三人的眼前凭空显现一份玉简。
读完后，三人神色变得凝重。
尤其是五姑娘陈琛，脸色十分难看。
“马道婆重出江湖，使出天魔无上咒术，接连杀害八大长生家族的嫡系。”
“天魔宫在宣战！”
“我不曾料想到，那老妪竟没死，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你们怎么看？”
五姑娘陈琛最揪心，只因为马道婆针对南槐陈氏下手，挑中的两人，恰巧都是西外院的人，她的长兄陈兰和三姐陈珏。
玉简信中写道，陈兰的夺天机司命傀儡已经破碎，第二条命在用幽冥蚕衣吊着，眼见着要辞世了。
而陈珏则是有了奇遇，逢凶化吉，在垂死时刻，采集到一株天地灵草，护住了她，非但是夺天机司命傀儡仍在，状态也在渐渐好转。
若真如此，陈珏则是唯一的一个在马道婆的咒术中存活的长生家族嫡系。
“大伯，其他的长生家族如何反应？”陈廉问道。
八大长生家族同气连枝，在该问题上必定交流过。
“其他家族的嫡系都是和兰儿一样，用灵丹或者神药吊着一口气，也有用秘术和福地保持不死，可那不是长久之计。珏儿倒是个异类，”神威真人说道：“那咒术颇为奇诡，直指魂魄，即便为兰儿用龙槐精木重塑肉身，也难改命数。”
陈琛说道：“秘不发丧！”
神威真人点头：“没错，大家默契得很，秘不发丧。”
离国表面上是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实际上已经是暗潮汹涌，危机四伏。
“水龙泽和飘渺峰的背后，有天魔宫和大荒山的影子，”陈琛说道。
神威真人点头：“不错，我近日因此事要去布衣书院走一遭，琛儿，你若无事，便与我同行。”
陈琛：“是，大伯。”
一旁，陈廉的眼神不由黯淡。
他们这一代的嫡系中，西外院一枝独秀，连出了四个人物。
尤其是五姑娘陈琛，很受长辈喜爱，听说老太君和神威真人有意让她接手皓月峰，从龙槐山的庶务开始管理。
“散了吧！”神威真人端茶送客。
“是！”三人恭敬地行礼后，退了出去。
等炼神殿变得空旷，屏风后飞出一面铜镜，镜面朝下，凝聚成秋锦幻的身影。
“臻哥，据我所知，天魔无上咒需要一种罕见的天地奇虫，马道婆从何得来的？”
“理她做甚？”神威真人不以为意，冷声说道：“黔驴技穷而已。那老妪只会使出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阴私手段，欺负欺负晚辈。她若有种，试着向我们元婴真人下咒？”
秋锦幻：“当日，我发现中了咒术，本以为要活不久了。谁知遇到白骨宝鉴，它竟可以自成一界，屏蔽天机。”
神威真人微微笑道：“原是你我缘分未尽。”
秋锦儿温婉一笑。
半晌后，秋锦幻叹道：“绿玉这丫头，明明对那杂役有几分欢喜，却说要死守在天香楼，陪我到天荒地老。”
神威真人捻须赞道：“倒是忠烈的丫头。”
秋锦儿：“我已是鬼修，那就要人伺候？”
“那不如——”神威真人试探问道。
秋锦幻脸色一白：“万万不可，我将绿玉视为妹妹。”
神威真人：“若是她心甘情愿呢。”
秋锦幻：“心甘情愿也不可以！她若是敢转鬼修，我便渡她投胎到富贵人家，享一世清福。臻哥，你莫要再提此事！”
“好，我不管便是，”神威真人叹道：“你们这一对主仆——”
秋锦幻：“有她在也挺好的，不听我话，反倒是让我有了几分人气。”
神威真人想到什么，又说道：“你仔细再问问秘她境之事。”
秋锦幻：“可有异样？”
神威真人取出一个玉简：“那秘境不一般，你且看看。”
秋锦幻灵识探入玉简，是探子的信报。
里面写到，太阴馆的公孙芊芊，已晋升金丹境；少阳宫的张威，已晋升金丹境……
显然，他们从中获益匪浅。
“好，我问问她。”
神威真人说道：“此乃多事之秋，我不常在王府，已经托付大总管照拂她，你莫担心。”
秋锦幻作揖行礼，甜蜜笑道：“多谢臻哥！”
*
龙婿会当日。
陆青柏吃过午饭，找到杨飞，求带，他怕礼数不周，惹出笑话。
“你说你什么都没准备？”
杨飞瞪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自从今年的开春起，他就听到锦儿絮叨着，哪位姐妹又精心练习舞蹈，要在龙婿会上亮相。
至于男修，不说提前大半年准备，至少也该放在心上吧……
陆青柏：“我听说在龙婿会上，吃喝玩乐。”
他以为龙婿会就是公司年会，坐着吃席，然后看看表演，最后再抽一抽奖就过去了。
“没错，但你是榜首，”杨飞无语，说道：“你必须盛装出席。否则，你就在怠慢李玉壶姑娘，也在看不起今年出府的姑娘们。你小心惹怒她们，那群姑娘们可是记仇得很。”
“啊？这么严重……”陆青柏懵了。
杨飞白了他一眼，摇头叹气，摸着下巴思量半晌，拍掌笑道：“有了。我记得你和内务堂的王管事交好。这样，下工后，咱们去找怀风，借一套行头，免得你到时候被撵出去。”
“嗯，好……”
他的储物袋里没有锦衣华服，只有十套一等杂役的青蓝色长袍，制式简单，更没有冠帽、银项圈、金腰带和玉佩等佩饰。
*
是夜。
梅园门口，张灯结彩，烟花炮仗照亮了夜空。
陆青柏身披金丝云纹的锦缎青袍，由珍贵的雨过天青丝绸制成，色泽恰似黎明雨中的竹叶，水润泛青；
头戴紫毫冠帽，珠缨宝饰，帽后绣着兰花，品质高洁；
腰系玉带，佩白玉环，左携装饰作用的镶宝石长刀，右备散发异香的锦囊；
一双黑眸如星辰般明亮，透射着坚毅的光芒，烨然若神人。
“真的——绝了！”
杨飞盯着陆青柏，十分满意，像是在欣赏自己捏的泥人：“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你配上一身行头，比叶天都不遑多让。”
陆青柏双手不知该往哪里放，只能左手握着刀，一走路，白玉环和锦囊荡来荡去，令人心烦。
最开始，杨飞还让他头戴簪花，让他在茱萸、木槿和梅花里选。
陆青柏宁死不从，换成了绣着兰花的冠帽。
“里面真热闹，载歌载舞，”陆青柏听到了古琴和玉箫的合奏声。
杨飞：“咱们快进去吧，大英雄。姑娘们都在等你呢！！”
两人踏入门口，就见两队丫鬟们在斗舞。
各有五人，肩搭着肩，前后左右的踢踏。
旁边，有人朝着空中扔着花瓣和丝带，画面唯美，香气扑鼻。
银铃般的少女嬉笑声平添了美好的生活气息。
门口，张赫、陈锦儿和绿玉在等着。
“青柏，你真是——”绿玉眼睛一亮，围着陆青柏转圈，上下打量着，赞道：“非但在擂台上打败叶天，更要在龙婿会上掩其锋芒。”
陈锦儿也是一顿夸赞。
陆青柏听得头皮发麻：“快，咱们四处转转。”
“哈哈，害羞了！”
龙婿会，说是以男子为名，但流程却是类似大型的歌舞晚会，算是丫鬟们自我展示的舞台，轮流表演节目。
其他人则是坐在下面吃宴席。
现在是节目正式开始前，到处有五花八门的娱乐项目。
正四处转着。
他们在看一个女修表演生吞长枪。
抬头看到了叶天和武淑文。
陆青柏和叶天四目相对，都是一怔。
“叶天师兄好，”陆青柏当先反应过来，主动打招呼。
其余人这才反应过来，看向两人。
叶天微微一笑，回礼道：“原来是陆师弟，借一步说话？”
“……好，”陆青柏回头，对众人笑道：“我去去就来。”
两人来到僻静处。
叶天皮笑肉不笑，说道：“陆师弟，你以为我不知道欧阳统领在黄旗军的地位？”
实际上，他真不知欧阳统领竟曾是黄旗军的元帅亲兵。
只是今日气不过，想给陆青柏添点堵。
陆青柏：“所以——？”
叶天冷笑道：“欧阳浩有一女儿，豆蔻年华，奇丑无比，人称小东施。你以为欧阳浩念你未来可期？他只是在招婿而已。”
陆青柏：“……”
欧阳统领是不太好看……
但，婚姻一事，也不能强买强卖吧！
叶天：“哼，你既然要去黄旗军，争抢麒麟官的名额，那便要做欧阳浩的乘龙快婿，不日迎娶欧阳敏，享别人盼不来的福气。”
“叶师兄，此言差矣，”陆青柏一脸正色，说道：“素闻叶师兄爱读书，又怎能以外貌议论别家姑娘，岂非君子所为？”
“伶牙俐齿，”叶天冷笑：“反正到时候和欧阳敏洞房的人又不是我。说实话，我自是心疼失去争取麒麟官的资格，但一想到不必和欧阳敏虚与委蛇，反倒是一身轻松。”
“关了灯都一样，”陆青柏反唇相讥：“对了，你说完了吧？”
叶天噎住，半晌，说道：“我听人说你也爱读书。正好，李玉壶姑娘要在宴会上征召雅句，刻录到新打造的灵器上。到时候，咱们一较高下，看看谁更胜一筹。武斗，我输给了你；文斗，我碾压你。”
陆青柏觉得莫名其妙：“哦！”
“嗯？”叶天见他反应冷淡，气得不轻，拂袖而去。
陆青柏没有立刻走掉，而是在揣测叶天的动机。
实在毫无头绪。
“算了，他也就是十七八的少年，英雄会上的最终名次输给绿玉和黄庆林，正憋着火呢。见我春风得意，想惹我不开心，上点眼药，也说得过去。”
“毕竟现阶段，只有我的不开心能减轻他的不开心。”
“不过话说回来，叶天和欧阳统领决裂，居然有欧阳敏的原因。”
“到底有多难看？”
“至于这样么……”
忽然，绿玉在喊自己。
“来了。”陆青柏闻声走去。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
绿玉带着陆青柏来带梅园的观云台。
白玉石切成的宽阔平台上，已经设宴款待英雄会的诸人。
平台上设有小竹桌，摆着各色茶点，黄庆林、叶天和武淑文已经入座。
“绿玉见过玉壶姐姐。”
“陆青柏见过玉壶姑娘。”
陆青柏见眼前的女子白衣胜雪，眸若秋水，不敢细看，低着头行礼。
接着，听到悦耳清脆的少女笑声：“快坐下吧！”
陆青柏和绿玉坐在李玉壶的左右下手。
“咦？是你呀！”
李玉壶双手撑着下巴，笑着对陆青柏说道。
“李姑娘，我——我们见过？”陆青柏不明所以。
“真忘啦？”
李玉壶精致的脸上，露出狡黠笑容：“当日司晴到你们兵器库找茬，我以水云袖击退她。你那时在耳房偷看，还和朋友抱怨，嫌弃我们打得不够过瘾。”
“啊这——”
陆青柏感到在众人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脸上。
什么叫尴尬，什么叫社死……
原来人家一直都知道！
他局促又尴尬，望向绿玉，期冀她来救场。
但见绿玉正在偷笑。
李玉壶见他紧张，笑道：“我说笑呢，你别不自在。要是换我，听说神威真人和玉龙真人打架，眼巴巴地赶过去，却是一个回合没有就散了，我也觉得不过瘾。”
闻言，众人乐不可支，气氛顿时轻松欢快起来。
陆青柏摸了一下鼻子，讪笑，见下手的黄庆林眼观鼻鼻观心，发现他更紧张，自己瞬间就不那么紧张了。
“陆师弟，”李玉壶问道：“你平时读书吗？”
“闲暇时候，我爱读闲书，但只读野史游记和县志传说，至于儒修研修的经典书籍，我一概不看的，”陆青柏诚实回答道。
“君子所见略同。我虽不爱读书，但也喜欢附庸风雅，收集诗词。”
说完，李玉壶高声对众人说道：“我新得了一件珍贵灵器，名叫清涟荷灯，灯身缺了一二雅句。你们若是有意，帮我谋划谋划。若是那雅句得我心意，重重有赏。”
绿玉：“玉壶姐姐，究竟赏什么？你说清楚，我们好卖力。”
两人说话亲昵，绿玉显见和李玉壶私下有过接触。
李玉壶：“嗯——这样，赏赐的话，打底就是一件低阶灵器，上不封顶。”
“低阶灵器……上不封顶？”
众人不禁为之色变，无不动容，连最社恐的黄庆林都抬头，目露精光。
绿玉又问：“有什么要求吗？”
李玉壶沉吟片刻，笑道：“首先要切题，点明器件。我那灵器名叫清涟荷灯，原是取自河灯。既如此，你们交上来的雅句，以灯和玉壶为主体。”
接下来，在座的众人都在苦思冥想。
不多时，有人已经提笔在写。
其中，叶天一动笔，诸人就看过去。
李玉壶都忍不住望向他，露出期许的目光。
陆青柏从书桌下笔墨纸砚，打算试一试。
在前世，他算是半个文化荒漠，能把“春池嫣韵”认成“去他妈的”，也能把“坦荡”认成“荡妇”。
但咱好歹也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栋梁，储备量丰富。
“玉壶的诗好抄，带灯的诗词……我想想。”
“醉里挑灯看剑？——不搭！”
“人家是清涟荷灯，剑一出来，显得喧宾夺主。”
抓耳挠腮，陆青柏在记忆里极力搜索。
“三十万灵石其实也不禁花。在南槐城置办一处灵气氤氲的府邸，采买丫鬟和小厮，再置办一身行头，坐骑……很快就用完了。”
“李玉壶的黄阶灵器，尽力争取！”
“灯——？”
“一灯如豆，啧，不行，太俗套了。”
忽然，陆青柏想到黄庭坚的一首妙诗，提笔就写。
一盏茶的功夫后。
侍奉在李玉壶旁的小丫鬟收上来许多纸张。
李玉壶笑道：“绿玉，替我上来把把关？”
绿玉笑着应了，坐在李玉壶旁边。
李玉壶分了一半纸张给她，说道：“你且记住，凡是自作主张，只用到玉，不提壶的，一律作废。”
绿玉奇道：“这是为何？”
半晌，不见李玉壶回应。
她抬头去看，见李玉壶捏着一张纸，目光中带着喜悦，如获至宝。
绿玉凑过去看，见到两行七扭八歪的丑字：“江湖夜雨十年灯，一片冰心在玉壶。”